打开尘封的记忆，寻觅往昔的岁月
叙上海老底子事 忆上海老底子人
诉上海老底子情
兼谈欧锦赛、丰田杯和国家队
戴兆辉
11月份是北半球中高纬度地区的冬天，不过今年会有一件很不寻常的事发生，由于气候原因，2022年的卡塔尔第二十二届世界杯足球赛是在11月举行，这是亚洲第二次举办世界杯，却是笔者的第一次同一个洲观看世界杯。因为上次韩日世界杯期间，笔者身处北美的加拿大，照例还是半夜起来看球。
本文写于2018年上届世界杯收官之后，在新的一届世界杯开场伊始，略作改动以飨大家。
想一想从何时开始迷上足球的。那时我住在外婆家，在静安区第二中心小学上学，班上有位周志明同学是个球迷，每次谈起球赛来情绪激动不说，同时还有一个手指着天的习惯动作。五年级上学期时，恰逢第12届世界杯外围赛亚大区决赛阶段的比赛，受他的影响，我也开始关心起中国队的比赛。
接着国家队去了吉隆坡与沙特阿拉伯队踢两场比赛，由于当时中国尚未与其建交，因此比赛被安排在了第三国马来西亚举行。第一场面对沙特队的攻势，国家队完全被打蒙了，上半场以0：2落后，气得我外公直接把电视关了，所以当晚不知比赛结果。第二天上学途中经过转角的粮店，里面的收音机正好在详述昨晚的经过，我停下来听后，才得知下半场国家队连扳四球从而实现大翻盘。我班的周志明同学高兴得手舞足蹈，大敲桌子，被老师训斥，不记得是否被罚立壁角了。7天后第二场对沙特，应该是自信心起来了，一上来就猛攻对方，黄向东进了第一个，而2号蔡锦标的第二个头球攻门至今记忆犹新，最后干净利落2:0拿下。
三连胜以为世界杯出线胜券在握，结果发现太天真了，我在电视机前亲眼目睹了新西兰用一场5:0胜沙特的默契球逼得国家队和它踢附加赛。那时的中新附加赛火爆啊，全社会的关注方向都在它上面，我有一个远房舅舅预测说这场比赛肯定要死人的，因为所有人都是玩命的。可再怎么准备都没用，国家队就是怕新西兰队的这种踢法，当时新西兰的守门员叫威尔逊，球门球一脚踢过中场，威武得不得了，我当时还想，真厉害，绝对的强队啊。国家队1:2惜败狮城，无缘进军西班牙。这时我那位远方舅舅又说了，执法的越南裁判已被人打死了。可怜我们的球迷只能靠哭笑不得的无厘头来自我YY了。
我的小舅舅也是球迷，81年12月，是他把我带进了东京国立竞技场的丰田杯赛场上。当年是第二届丰田杯，巴西弗拉门戈干净利落地3：0打得利物浦毫无还手之力。这场比赛给我印象深刻的是巴西的白贝利济科、带帽子的利物浦守门员以及响彻全场的三管风笛声。
五年级下学期，我转学到了杨浦区四平二小，一开始住在同济校园里的解放楼，紧邻一二九运动场。那时对足球的热情已被激发，因而不管哪种等级的比赛都看，我记得连续看了几场同济教工队对河南青年队、上钢一厂队以及上海队的比赛。印象最深的是上钢一厂的守门员脚一滑摔倒，被同济教工队的后卫姜富明软绵绵的一脚传中球慢慢悠悠地滚了进去。后面来的观众都在问，是否刚才滚进去一个？不是踢，是滚，呵呵。然后我回到外婆家，还会跟隔壁邻居小弟大谈我看过的这些比赛，他也听得津津有味，可见当时的信息获取渠道还是比较匮乏，跟现在的互联网时代不可同日而语。
82年夏天，第12届世界杯决赛阶段的比赛正式拉开帷幕。事先我还做了些功课，让家人帮我买了一本观战指南。这本杂志使我大开眼界，知道了什么是世界强队和顶级球星，记得比较清楚的是几项内容是“南美劲旅巴西队”“誓把南美人拉下马的西德队”“足球皇帝贝肯鲍尔”“米老鼠基冈”等等。
第十二届世界杯观战指南
列支敦士顿 1982年西班牙世界杯邮票封
我家那时搬到了同济新村新三楼，家里没有电视，只能靠晚上去隔壁邻居家看比赛集锦以及早上听新闻和专题节目。小组赛全面拉开战幕后，我依然紧盯我心中以为的“强队”新西兰队，呵呵。实在不争气啊，2：5负于苏格兰，0：3苏联，0：4巴西（济科还来个倒钩射门），什么强队啊，结果新西兰队是这届世界杯的最后一名。至今仍在记忆中的几场比赛，巴西队在小组赛中依靠最后苏格拉底的进球，2：1力克苏联队，这位牙医博士也在当时成了我喜欢的球星之一；匈牙利队10：1大胜萨尔瓦多队，这是迄今为止的世界杯进球纪录；意大利队在小组赛中三场平局，仅因为有一场是1：1平，而得以这粒入球惊险地以小组第二进入复赛，然后突然开挂，金童子罗西全面爆发，3：2淘汰了以艺术足球著称的才华横溢的也是我的最爱-巴西队；半决赛法德点球大战，西德队进入决赛；决赛意大利队3：1西德队，奇迹般地夺得雷米特杯，三次拿到世界杯，在次数上追平了巴西队。这届意大利让我记住的不单是罗西和佐夫，还有凶狠的小胡子后卫詹蒂莱。
冠军意大利队全家福
巴西队苏格拉底
83年没有世界大赛，我的目光转向了国内赛场，恰逢第五届全运会在上海举行，占有东道主之利的上海队一路过关斩将，1/4决赛3：2战胜北京队，半决赛时在加时赛上，小将林志桦一脚定乾坤，4：3力克解放军队，最后决赛依靠门将刘文斌的出色发挥，点球击败广东队夺冠。
84年的欧锦赛（那时还不叫欧洲杯，貌似08年开始媒体才改叫欧洲杯，其实英文名字一直没变，European Football Championship。）可能没怎么宣传，印象很淡，只记得最后法国队夺冠，普拉蒂尼是最佳射手。12月的丰田杯赛上，阿根廷独立队1：0小胜利物浦队，利物浦队再次饮恨丰田杯。这是洲际杯改制成丰田杯以来南美的连续第五次捧杯，因此我清晰地记得当时在胜利村邮局的报刊部看到《足球报》上的头版标题便是“还是南美够劲”。
85年是我的中考年，幸好也是大赛间隔年，从而使得考试未受足球的影响，顺利进入到理想学校。年中倒是有一件大事发生在北京工体，5月19日，国家队在世界杯外围赛小组赛中1:2不敌香港队被淘汰，当时难得输给弱队，因此引发了球迷的种种过激行为，这便是著名的“519”事件。以至于我能清楚地记得同学宋巍家的门牌号码，同济新村519号。当然，现在国家队这种输球太平常了，也不会再掀起任何波澜了。在年末的丰田杯赛上，意大利尤文图斯队点球战胜了阿根廷青年人队，欧洲人终于扳回一城。在这场比赛中，我认识了普拉蒂尼和大劳德鲁普。
高二时终于又等来了新一届世界杯，86年的墨西哥世界杯。揭幕战卫冕冠军意大利队被保加利亚队1：1逼平。我那天上午去外婆家，见到小舅舅正在补觉，他也属于铁杆球迷，半夜起来看球。那年法国队不用多说，携欧锦赛冠军之余威，凭着号称“铁三角”的普拉蒂尼、蒂加纳、吉雷瑟外加当时法国难得的强力前锋-帕潘利剑，在小组赛中一路顺风顺水；巴西也是如此，济科、苏格拉底、法尔考愈发成熟老到；马拉多纳已成为阿根廷的领袖；苏联队气势汹汹，小组赛和法国队相互快速攻防转换而并不落下风；丹麦队小组赛异军突起，大劳德鲁普以及埃尔克耶尔大放异彩，6：1血洗乌拉圭，2：0力克西德队；西德队有老成的球星鲁梅尼格带队，自然也不甘落后，马特乌斯在对摩洛哥队终场前的远程任意球破门已开始初显巨星的雏形。另外，利特巴尔斯基、贝特霍尔德等球员的特长也是通过《新民晚报》的世界杯专版得以充分的了解，并在比赛中得到证实。那年我把世界杯专版全部剪下整理成册，保存至今，在30几年后成了珍贵的历史资料，2018年我又在网络上淘到了几件当年邮友做的趣味足球实寄封，更是对这届世界杯资料的一个补充。
那届世界杯期间《青年报》举办了一个竞猜四强的活动，如果全部排名正确将有出国旅游的机会，诱惑巨大，截止日期是在16强赛开始前。根据对阵形式，鉴于法国队是84年奥运会和欧锦赛的冠军，我认为有实力战胜巴西队而最终夺冠；而丹麦队这次小组赛表现优异，有望入四强；阿根廷和西德的对手实力一般，进四强也问题不大。因此我最终寄出去的四强顺序依次是法国-阿根廷-西德-丹麦。班上众说纷纭，又认为还是巴西强的，有认为西德夺冠的，只有邢志虹同学说阿根廷有可能第二次捧杯。结果大家都知道了，事态就是朝着他的预测方向去的。但不知他其他三名猜对了没有，不过貌似也没见到他去旅游，^_^。后面的比赛精彩纷呈，丹麦队过早地进入了状态，1/8决赛被西班牙队5:1吊打；巴西法国的1/4决赛，被称为是20世纪最精彩的世纪大战，法国队点球涉险过关，费尔南德斯一脚定乾坤（其实我内心还是喜欢巴西队的，尽管竞猜填的是法国进四强）；拥有当时最佳门将达萨耶夫的苏联队被比利时队的两个疑似越位球以3:4遭淘汰，而比利时队的希福和瑟勒芒斯也因此被我铭记；阿根廷队气势如虹，马拉多拉在对英格兰队的比赛中的“上帝之手”和“狂奔50米连过6人破门”至今仍在被大家所议论；西德队四平八稳，也顺利进入四强。法国队被日耳曼战车挡在了决赛大门外，世界杯的梦在十二年后才得以实现，这又是后话。阿根廷队不出意外晋级，并在决赛中依靠布朗、巴尔达诺和布鲁查加的进球，3:2击败西德队而捧杯，马拉多纳亲吻大力神杯的画面成为经典。“时隔八年，阿根廷队再一次尝到了世界冠军的滋味”，这是当时央视解说员宋世雄的原词。
当年暑假期间学校要求每位同学都制作一份小报，作为老球迷，我所做的内容自然就是这届世界杯专辑了，不过由于当时的美术水平相当糟糕，以至于到学校里还被同学嘲笑每个足球都是漏气的。哈哈。
86年12月的丰田杯，身穿红纹斜杠白球衣的阿根廷河床队1:0小胜罗马尼亚布加勒斯特星队，攻入制胜球的当年南美足球先生乌拉圭球星阿尔萨曼迪名气并不大，名字却一直在我脑海中，也是有趣之事。
87年对中国足球来说也有一件大事，国家队凭借柳海光和唐尧东的进球，挤掉日本队而进入到88年汉城奥运会决赛阶段的比赛，从而率先在奥运会层面实现了冲出亚洲走向世界。87年的丰田杯在雪中进行，红色的足球给人留下深刻印象，而且比赛中还踢爆过一个，令人忍俊不禁。最后葡萄牙波尔图队赢下比赛，欧洲再一次夺得丰田杯。
88年是我的高考之年，因此考试前夕的西德欧锦赛无缘在电视中观看，记得所有的比赛消息都是通过当时学校楼梯间外公共大厅里的读报栏来获取的。我班的沈彰和唐克同学也非常关心比赛情况，尤其是沈彰同学，特别爱好体育，甚至可以背诵某些队的大部分球员名单。荷兰队所向披靡，荷兰三剑客古利特、巴斯滕、里杰卡尔德崭露头角，范巴斯滕在决赛中对苏联队的零度角射门，至今仍被人津津乐道。我也是多年以后才观看到这场比赛的录像，给我印象深刻的还有当时苏联队的球迷手举马恩列斯毛的大幅画像在观众上加油，绝对具有特殊的政治色彩。年底的丰田杯也是一场精彩大赛，乌拉圭民族队依靠其反应快似狸猫的守门员以点球战胜了荷兰埃因霍温队。值得关注的是比赛中巴西独狼罗马里奥开始登上足球舞台。
89年又是中国足球悲壮的一年，在第14届世界杯外围赛亚洲区决赛中，一场对阿联酋队的比赛最后三分钟被对手连入两球而遭逆转。没关系的，还有机会。南朝鲜队（对，那时尚未建交，我们还不叫它韩国）在已出线的情况下，最后一场还尽遣主力，逼平了阿联酋队，交出了一份良好的答卷。形式大好，主动权还在自己手上。国家队只需最后一场拿下当时实力平平的卡塔尔队即可出线。87分钟了，我们还1:0领先，再熬三分钟即可在意大利过夏天了，可又是最后三分钟被对手连入两球，一模一样的拷贝，简直是场景重现，令人目瞪口呆，痛心不已。我妹含着眼泪问妈妈，怎么跟上次一样的啦？可见当时我们对国家队还是很有感情的。当天我回到同济校园时，校方也有了应付经验，提前有预案，因此也没出什么大乱子。“黑色三分钟”“只差一步到罗马”，从此中国足球又多了一个惨剧。（当然，现在已经数不清多少惨剧了，都麻木了。这一届以及82年的世界杯亚洲都只有2个出线名额，国家队遗憾地都仅差一步排第三，现在排第几都数不清了。）89年的丰田杯，AC米兰队1:0小胜哥伦比亚麦德林民族竞技队，比赛内容一般，却使我记住了以后会大放异彩的伊基塔和巴雷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