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符畅 柳卓楠
通讯员 粤残宣
图/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柳卓楠
“10米！打！”
“防守！”
10月27日下午3时许，陕西省警官职业学院的绿茵场上，球员、守门员、教练员、引导员的声音不断交织，赛况激烈。这是全国第十一届残运会暨第八届特奥会盲人足球比赛的第六轮比赛现场，广东队对战云南队。
盲人运动员如何踢足球？眼睛贴上白色胶布，再戴上黑色眼罩，运动员完全置身于黑暗中。奔跑、传球、射门，每个动作都只能依靠声音来进行判断。赛场上，守门员、教练员、引导员就是他们的“眼睛”。
近日，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探访广东盲人足球队，了解他们的付出与坚持。
对战上届冠军云南队，拿下关键一局
“喂，喂，喂……”球场一端，引导员不停呼喊，运动员在球场的另一端排成一列，双脚带球，有序地跑向引导员。此时，距开赛不到半小时，广东队正抓紧时间进行最后的训练。
本届残特奥会盲人足球比赛采用的是分组循环赛。这一场，广东队面对的是上一届全国残特奥会冠军队伍云南队。此前的五轮比赛中，广东队取得三胜一平一负的战绩，能否登上本届残特奥会的领奖台，这一场比赛的胜负至关重要。
刚开局，战况就十分激烈，抢夺球权过程中，广东队前锋、7号许观生突然摔倒在地，腿部受伤，但依然咬牙坚持留在赛场。
下半场比赛，广东队积极回防，不给对方进球机会，最终将比分锁定在1:0。
陈俊坤被大家叫做“杀人坤”，由于身材高大魁梧，带球时特别有劲，很多队友都不敢与他正面相撞。在这场比赛中，他这一脚有力的射门，是全队获胜的关键。
“能踢进这一球，我非常激动。可以说，这场比赛打出了我们平时训练的水平。”陈俊坤说，赛前队员们就互相打气，一定要尽力拿下这场比赛，为这几年的努力训练争取一个好成绩。
“你们是最棒的！”赛后，广东省盲人足球队教练许宇飞激动地抱住队员。他表示，这场比赛中，不论是控制球、突破，还是比赛节奏的控制，队员们都能按照赛前制定的战术进行发挥，对于这个成绩，他感到非常满意。
身处黑暗，也能在绿茵场上“飞”
“对球的熟练度，以及技战术的意识，会有所欠缺。”许宇飞说。回归广东队后，一方面是加强对这几位队员的无氧耐力训练，另一方面则是让他们尽快与其他队员打好配合。
和普通的足球运动不同，盲人踢足球，要经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许宇飞介绍，五人制盲人足球属净时比赛，上、下半场各20分钟，中场休息10分钟。“犯规、出界、换人、暂停，都会停止计时，所以比赛时间往往会拖很长。”他说。
球场的边界有约1米高的围栏，以便于提高比赛节奏和引导场上队员确定方位，这导致球员在场上需要不断折返跑，对体力和耐力的要求非常高。
盲人足球运动员身处黑暗中，所有动作只能依赖听觉。“传球的方向，我方队员的位置，对方防守队员的位置，还有教练员、引导员、裁判员的干扰，要分辨各种声音，并在短时间内进行正确判断，真的非常不容易。”许宇飞说。
他表示，盲人足球的球和普通足球也不一样，盲人足球比赛专用球内有六组铃铛，一滚动就会发出声响，便于运动员找到球的位置。
此外，盲人运动员在带球时，需要将球保持在双脚中间，通过脚背内侧左右发力来带球，有时用力过猛将球踢远，另一只脚接不到球时，只能伸出脚在周围划圈寻找。
“最困难的，还是克服在黑暗中奔跑的恐惧。”许宇飞说，很多身体条件不错的队员，难以克服内心的恐惧，打了退堂鼓。坚持下来的，往往也要花两到三年的时间，才能够勇敢地跑起来。
广东省盲人足球队队员许观生表示，刚开始训练，经常会被撞得青一块紫一块，内心有过害怕，但通过不断地磨练，“后面感觉自己好像可以‘飞’起来。”他说。
守门员、引导员充当“眼睛”
赛场上，为了让运动员能够准确地听声辨位，守门员、引导员的指引也很重要。
据了解，盲人足球的守门员一般由健全运动员担任，比赛中，守门员不仅要守好己方的球门，也要做好指挥工作。“比如对方拿球，需要我们来提醒后卫，是在左方还是右方有人，从而做好防守。”广东省盲人足球队守门员蒋志雄说。
2004年出生的蒋志雄，今年只有17岁，是全队最小的队员。2019年，他曾入选国家盲人足球队，后又进入广东省盲人足球队。不论是训练，还是生活中，他都充当队友们“眼睛”的角色。
“比如他们看不见、分不清衣服的颜色，我要给他们挑出来；走路的时候前面有台阶，也要提醒他们注意。”蒋志雄说，在他看来，队友将信任交给他，他也不能辜负队友的信任，相互之间越来越默契，在赛场上的配合会更好。
而引导员一般站在对方球门的后面，他们的主要职责是通过喊声，让球员能够辨清球门的方向。不过，单凭声音只能判断一个大概，引导员还有一个“秘密武器”，当进攻队员发直接任意球和点球时，可以拿出一根铁棍敲击门柱和横梁，发出的声音能够为罚球队员勾画出球门的范围，帮助完成射门。
在广东省盲人足球队，引导员林月红是“妈妈”般的存在。她是教练许宇飞的妻子，二人2006年结婚，后共同负责广东省盲人足球队伍的组建和训练工作，也把队员们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悉心照顾和培养。
“他们非常坚强。”谈及队员们，林月红的语气中满是心疼。他们中大多数家庭都比较困难，如果没有盲人足球，或许他们只有盲人按摩一条出路，而运动带给他们的改变是巨大的。“有些孩子刚来的时候，都不喜欢说话，现在在队里交到朋友，变得乐观开朗多了。”她说。
怀揣足球梦的少年们，从自卑走向自信
如林月红所说，日复一日的训练，绿茵场上挥洒汗水，这群热爱足球的少年，意志更加坚韧，也越来越自信。
1996年出生的许观生，父亲早亡，母亲离家，只剩80多岁的爷爷奶奶照顾他和弟弟妹妹。后来他被送到湛江市特殊教育学校就读，2009年被选送至广东省盲人足球队。因为皮肤偏黑，又瘦瘦小小，大家都称他为“黑狗”。
“才训练两年，他就以‘小快灵’而崭露头角，16岁又进入国家盲人足球队，成为最年轻的国脚。”谈及“黑狗”，许宇飞满是骄傲。
赛场上的“黑狗”，不断带球突破，全场奔跑，让人惊叹于他的体能和爆发力。“足球带给我最大的改变，就是更加自信了。”许观生说，在和外界接触时，他已经完全不会自卑了。多年的朝夕相伴，他也早已把队里其他小伙伴当作兄弟，可以无条件信任他们。“希望能和他们一起，继续为国争光。”他说。
比赛表现同样抢眼的，还有广东省盲人足球队队长张家彬。张家彬1994年出生，13岁那年被选入湛江市特殊教育学校就读训练。“他被大家称作‘战神’，即使被踢翻在地，头破血流，也绝不停止脚步。”许宇飞说。
2019年亚洲盲人足球锦标赛决赛对战伊朗过程中，张家彬因带球进攻时，眼部和嘴部被严重撞伤。简单处理伤口后，他再次回到赛场，并带领队伍一举夺得比赛冠军。也正是这场比赛，为中国盲足拿下东京残奥会的入场券。
在许宇飞看来，队长不是一个谁都能胜任的职务。“既要有责任和担当，也要在队里有一定的地位。在日常训练中，还要能辅助教练开展各方面工作。”他说，而张家彬完全具备这些能力，此次征战东京残奥会，他也是国家队的队长。
责编 | 吴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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