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出好看的足球”和“至少赢得一座大赛奖杯”，在当今足坛已经越来越难以兼顾。
文 | 王仲昀
今天凌晨，有多少中国球迷孤独狂欢？
这个夜晚，西班牙2:1逆转此前防守稳固的法国队。接连战胜德国队、法国队后，西班牙距离冠军一步之遥。
天才小将亚马尔禁区外的左脚射门，让他以16岁362天的年龄，成为欧洲杯历史上最年轻的进球球员。
有球迷认为，2024年欧洲杯是史上最难看的一届欧洲杯；也有人说，这届欧洲杯看起来仍然有一种血脉偾张的爽感。
这种矛盾与割裂，从赛事一开始持续到了尾声。
《新民周刊》本期制图报道
现场观众人数创纪录
围绕本届欧洲杯是否“难看”的争论，也许现场球迷有不一样的答案。
此前最后一场8进4的比赛中，荷兰队逆转土耳其队，时隔20年后再次闯进欧洲杯4强。那场比赛中，柏林奥林匹克球场涌入超过7万观众，创下了本届欧洲杯单场观众人数最高纪录。
荷兰男足近年来在世界大赛上较为沉寂，此番伴随球队重回欧洲杯4强，同样重回人们视野的还有无数荷兰球迷组成的“橙色海洋”。橙色的球衣在足坛不算常见，所以荷兰球迷每到一处，鲜艳的橙色总是不乏关注度。
当地时间7月10日晚，荷兰队将在欧洲杯半决赛迎战英格兰。根据荷兰媒体报道，届时预计将至少有75000名荷兰球迷前往比赛地多特蒙德。球迷染出的“橙色海洋”，将继续在赛场内外支持球队。
有报道称，截至半决赛前，索斯盖特的球队在所有比赛中都享有“主场优势”，德国各地的体育场都飘扬着英格兰队的旗帜。但是在这场与荷兰队的半决赛中，英格兰球迷预计将首次少于对手。
换个地方喝酒的英国球迷
自从小组赛开始，英格兰球迷同样不缺乏话题度。在和塞尔维亚队赛前，德国城市盖尔森基兴城市中心区发生一起球迷街头斗殴事件，两拨人在餐厅外互相扔桌椅，有人头部受伤流血。事后当地警方证实，事件涉及塞尔维亚和英格兰球迷，并逮捕了7人，全部为塞尔维亚人。
比赛当天，约有2万名英格兰球迷和1万名塞尔维亚球迷进场观赛。盖尔森基兴警方估计，还有1.5万名英格兰球迷在城市公共球迷区看球。警方表示，这场比赛的球场内只允许卖低醇啤酒，并禁止球迷将啤酒带到座位上。
上述禁令显然没有一直限制疯狂的英格兰球迷。中国球迷佟明化对此深有体会。佟明化于当地时间7月5日抵达德国，在看完德国队与西班牙队的比赛后，又辗转前往杜塞尔多夫。在杜塞尔多夫竞技场，佟明化坐在英格兰球迷区，观看了英格兰对阵瑞士的淘汰赛。
接受《新民周刊》采访时，他向记者分享了一个细节：英格兰与瑞士队下半场比赛开始后，现场仍然有一些座位空着。座位上的球迷并非提前离场了，而是在外面排队等待买啤酒。排队买酒的英格兰球迷实在太多，导致人们迟迟没能回到座位上。
看了直播的球迷会觉得，英格兰队的比赛场面乏味，缺少激情。那么现场球迷反应如何？“我觉得他们很多人就是借看球的幌子，换个地方继续喝酒。”佟明化说道。据他观察，有很多人根本坐不住，手里的啤酒一旦喝完，立马起身去买酒，场上形势似乎不是唯一重要的事情。
被啤酒淋湿的还有许多人。英格兰队历经120分钟鏖战，最终点球大战击败瑞士队。赛后社交媒体传出的画面显示，在阿诺德踢进致胜点球的那一瞬间，从杜塞尔多夫竞技场到伦敦泰晤士河畔，无数疯狂球迷激动地将手中酒杯抛向空中，人群顿时变成欢庆的海洋。
“有一说一，英格兰球迷疯狂是真疯狂，但他们也很专业。英格兰的每次触球，球迷都会有一致的反应。传好了，球迷会集体叫好；传得不合理，他们毫不留情，集体嘘球员。他们有各种歌曲，从赛前的地铁上，一直唱进球场。”佟明化表示。
在国内，佟明化是一名旅游行业从业者。此前他已经到现场看过两届世界杯和一届欧洲杯，这是他第二次现场观看欧洲杯。这一次他最直观的感受是——票价变得更贵了。但是当他坐在英格兰球迷当中，尽管被啤酒淋湿，又体验到一股巨大的情绪价值，“共情得一塌糊涂”。
疯狂的英格兰球迷，也造就了球票价格不断上涨。7月5日佟明化买到的英格兰队与瑞士队比赛球票，价格折合人民币约1500元。而随着英格兰晋级4强，他向本刊分享的一张球迷群聊天记录显示：半决赛与荷兰队的比赛，有球票已经被炒到了6300元。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法国队与西班牙队的半决赛，即使是位置最好、最高档的“Prime”区域球票，在该球迷群售价约为4000元。佟明化惊叹于英格兰球迷的疯狂与购买力，“西班牙踢得那么好看，球票居然打折卖。英格兰踢成这副德行，票价倒是一直在翻倍”。
十粒乌龙球
“现在的所谓高级现代足球，搞得后卫像中场，前锋像中场，人人都是一停一传，程序化踢球，就是不像自己的位置应该有的样子，基本位置技术都丢了……上届51场比赛总进球142个，本届在仅剩下5场比赛的时候进球只有103个。高级的整体的足球在采用了5换，加时赛甚至有第6换的前提下，体能供给充分的规则环境下，却把比赛踢成了催眠曲。”
上述这段话，源自前央视足球解说员黄健翔7月6日发布的微博。对广大球迷而言，本届欧洲杯拥有一个畅快的开局：揭幕战德国队5—1大胜苏格兰队，随后西班牙队也在首场比赛中3—0完胜老牌劲旅克罗地亚队。在球迷对于现代高级足球的憧憬中，赛事的走向似乎发生了变化。
小组赛踢完，24支球队总共打进81球，平均每场进球数2.25个，低于往届欧洲杯；小组赛结束后，居然没有球员在单场比赛里进球超过一个，“梅开二度”是如此陌生；上一届欧洲杯，有多达13人在整届杯赛里进球3个及以上，创下赛会纪录，本届欧洲杯直到半决赛前，仅有德国球员穆夏拉、荷兰球员加克波和格鲁吉亚队米考塔泽进球达到3个（笔者注：凭借半决赛对法国的进球，奥尔莫进球数也达到了3个）。为此有网友戏称：排名射手榜第一的，叫作“乌龙球”。截至7月10日半决赛开始前，本届欧洲杯共有10粒乌龙球，距离破纪录还差1球。
4场八强战，90分钟分出胜负的只有一场。其他3场比赛，一场加时赛末尾才分出胜负，两场点球决胜。
那两场点球大战，主角分别是本届赛事球员身价排名第一和第二的英格兰队与法国队。其中，英格兰队两场淘汰赛先后面对世界排名远低于自己的斯洛伐克队与瑞士队，却都被对方先进球，再靠球星个人能力解决问题。
再往前的小组赛，英格兰队0—0闷平了斯洛文尼亚队。比赛中，一位英格兰球迷在看台上打瞌睡的图片迅速传遍网络。后来英国媒体采访到这位名叫弗雷迪·哈恩的球迷。
哈恩承认，自己在比赛前喝了不少酒。不过他表示，“这是一场非常沉闷的比赛。比赛没什么看头，我觉得还是睡觉比较好。最后有很多嘘声，这让我清醒过来，事实上当时我正在做一个关于英格兰队夺冠的美梦。我醒来后没有嘘索斯盖特，因为他和我是老乡，我俩上的是同一所中学，我不想对他太苛刻。但说实话，如果我当教练，可能比他做得更好”。
法国队更是被外界视为踢出了往日意大利男足的模样：5场比赛，运动战进球为0，仅仅通过对手摆乌龙和点球破门得分，但他们防守固若金汤，直到半决赛前，只丢了一粒点球。
在数据层面，本届欧洲杯到半决赛前的进程可以被总结为：总进球少，乌龙球多；大胜少，平局多；速战速决少，点球大战多。
作为球迷眼中球星最多、夺冠呼声最高的球队，英格兰队和法国队却踢着极为“催眠”的比赛。这一切或许还是要归咎于两支球队对于冠军奖杯的渴求，而结合以往经验，少犯错，就是大赛夺冠最重要的压舱石。
英格兰队阵中坐拥5名身价超过1亿欧的“亿元先生”。其中贝林厄姆是上赛季西甲联赛最佳球员，福登是英超联赛最佳球员，凯恩是德甲“金靴”……作为主教练，带着这帮全欧洲乃至全世界足坛最顶级的球员参赛，夺冠压力可想而知。
英超阿森纳俱乐部名宿佩蒂特在最新接受采访时就认为，如果结合索斯盖特过去8年执教数据看，他可能是英格兰队有史以来最成功的教练之一。“但他的球队中有着非常多有天赋的球员，替补席上也是一样。我们对他们无法踢出好看的足球而感到沮丧。目前，他还没有为英格兰队赢得任何的奖杯。对我来说，他的执教是失败的，就这么简单。当了这么长时间的英格兰队主帅，以球队的实力，他们至少应该赢得一座大赛奖杯！”佩蒂特说。
要赢还是要爽
可是“踢出好看的足球”和“至少赢得一座大赛奖杯”，在当今足坛已经越来越难以兼顾。比赛看得爽，这是球迷最大的期望；然而赢得比赛，教练和球员就必须先做好防守，也就是球迷眼中的“苟住”。并且还有一说，大赛不能出状态太早。
结合上述两支球队近来的采访，“苟住”就更容易理解。法国队前锋穆阿尼谈及外界对于今年欧洲杯缺乏观赏性的批评，“我不认为这届欧洲杯令人失望。从这届欧洲杯开始以来，我们缺乏效率，但本届赛事的最佳射手也只有三个进球，这不仅仅是我们的问题，几乎所有人都面临这个问题”。
面对类似批评，法国队主教练德尚表示：“我承认我们的进攻效率有所下滑，但这并未阻止我们再次跻身四强之列。面对外界的批评，我始终聚焦于球队内部的实际状况、我所亲眼见证的进步，以及我们全体成员共同奋斗的目标。”
英法两队的实用主义足球，保住了球队的下限，也显得能够踢出华丽进攻的西班牙队在当下实属难得。
半决赛第一场，法国在3分钟内被西班牙逆转，之后的时间里球迷发现：一直“苟得住”的法国队，在本届欧洲杯第一次落后时，似乎丢掉了“进攻属性包”：难以组织有效进攻，仅有的几次射门机会全部踢飞。
“黑马”成色不足
7月5日，1/4决赛，德国对阵西班牙。克罗斯（右）绊倒佩德里
被诟病“难看”，或许还与“黑马”不够黑有关。7月3日8强队伍全部产生时，国足名宿范志毅一度被送上了热搜——#范志毅预测欧洲杯8强全对#。原来，第一场16进8淘汰赛开始前，范志毅在一档欧洲杯相关节目中对最终能够晋级8强的球队进行了预测，结果全对！
范志毅被网友夸赞“懂球”最主要的缘由，就是他在上述预测中提出，此前球迷公认的最大“黑马”奥地利队，会被土耳其队淘汰。小组赛阶段，奥地利队从“死亡之组”以小组头名闯出。这支球队球风整体硬朗，加上主教练德国人朗尼克此前执教曼联时与葡萄牙球星C罗有过一段纷争，种种因素让奥地利队备受关注。“范大将军”在淘汰赛开始前敢于预测奥地利队会不敌土耳其，确实称得上专业。
不过之后范志毅还表示，瑞士队会“爆冷”淘汰英格兰队，土耳其则会和瑞士队在半决赛对决。然而无论是土耳其，还是瑞士队，终究倒在了4强门外。闯进4强的，依然是4支传统强队。和两年前卡塔尔世界杯上摩洛哥队一鸣惊人相比，如今欧洲杯“黑马”已经绝迹。
球迷们期盼“黑马”，因为欧洲杯一直有所谓弱队逆袭的传统，但如今24支参赛队，小组赛结束只有8支被淘汰，这种多一轮淘汰赛的赛制，对每支球队进入淘汰赛后挑战更大。1992年“丹麦童话”，2004年“希腊神话”，以及2016年葡萄牙以小组第三出线却夺冠，类似故事没能在本届欧洲杯出现。
从历史战绩看，4强球队中，只有英格兰没有夺得过欧洲杯冠军。从这个角度看，如果有人强行评选“黑马”，英格兰队有可能成为史上身价最高的“黑马”。
最新科技加持
2024欧洲杯用球，拥有最新高科技
在2024欧洲杯赛场上，碰撞的不只是足球与激情，其背后更是一次体育与科技的高度融合：从VAR（视频助理裁判）到半自动越位技术，从“鹰眼”系统到“连接球”技术……这些高科技元素的引入，让比赛更加公正、公平，也有了一些新看点。
具体来看，本届欧洲杯首次在VAR、半自动越位和门线技术中加入了球芯片技术。球芯片技术，也可以理解为“芯片足球”。本届欧洲杯官方比赛用球名为“Fussballliebe”，德语意为“足球之爱”。该球首次将“连接球”技术带入欧洲杯赛场，可实时向裁判发送精确的足球数据。
这款足球内置“连接球”技术的感应芯片。该芯片能够以每秒500次的频率监测外界与球体的接触情况。当足球在比赛中受到球员脚或手的冲击时，内部芯片可以确定准确的时间和接触点，并显现出明显的信号波动，也就是“球电图”。这对于裁判认定一些有争议的进球至关重要。
北京时间6月18日凌晨，此前世界排名第三的比利时队0—1不敌斯洛伐克，遭遇“开门黑”。其实比赛中，比利时前锋卢卡库曾两度破门，但VAR技术明察秋毫，因越位和手球将两粒进球吹掉，为斯洛伐克“保住”胜利。尤其是在手球判定中，观众第一次见识了“球电图”。
比赛第86分钟，替补登场的奥蓬达倒三角传中，卢卡库中路破门得分。经VAR提醒，主裁判回看视频，认定奥蓬达在身体对抗中手球犯规在先，卢卡库的进球被取消。在视频回放画面出现时，画面左下角的小方框类似人们平日看到的“心电图”，清晰显示了奥蓬达用手碰球时足球内芯片捕捉到的信号波动，令观众惊叹不已。该芯片的重量只有14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也不会影响足球本身的特性。
欧足联此前在一份声明中表示：“这项新技术将有助于抓住足球的每个运动元素，并在视频裁判决策中发挥作用。”如此精确的判定，也令球迷产生了不一样的情绪。有球迷表示，前沿科技消解了绿茵场的浪漫和戏剧性，马拉多纳当年的“上帝之手”再无可能出现，也有人支持最新科技的运用，认为技术使得比赛更公平公正。
球迷们对于VAR已经不陌生，但是本届欧洲杯半自动越位技术（SAOT）与VAR搭配，成为赛场裁判的更得力的“助手”。每当比赛进行时，半自动越位技术会通过位于球场顶部的10台特制摄像机，结合视频动作捕捉技术，拍摄球员身上29个和判罚相关的部位。视频助理裁判系统会以50次/秒的频率发送拍摄数据，实时追踪足球和球员位置，自动画出虚拟越位线，再结合球内感应芯片发出的数据和人工智能技术，准确判断传球点。一旦检测到越位，系统将自动提示裁判。
从开始定位到给出提示，上述过程不超过5秒，这也解释了为何本届欧洲杯主裁判听取视频助理裁判的反馈速度明显变快。若主裁决定采纳视频助理裁判的判罚结果，系统会生成3D动画，以阐释判罚原因，并将其在球场大屏幕和直播电视画面中播放，让观众一同观看。
在赛场外，与科技、AI相关的应用也没有缺席。自从ChatGPT出现以来，公众便期待它能够预测足球比赛结果。在欧洲杯开始前，Opta预测德国队将会赢得首场比赛，最终他们的确以 5—1大胜苏格兰队。谷歌的Gemini、微软的Copilot和OpenAI都拒绝预测夺冠球队，而ChatGPT Plus的付费版预测德国队捧杯，但是如今德国队已经倒在了8强。不同的人工智能，在预测欧洲杯冠军这件事上，目前看来很难达成一致。
当最新科技加入，可以确定的是一些球场上的不确定性逐渐减少。难看或者精彩，每个球迷都会有自己的判断。无论身在德国现场，还是坐在屏幕前，关注最终冠军的同时，不妨先把争论放在一边，在2024年夏天充分感受难得的足球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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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尔班真的忙，访华后又要访美，不仅因为新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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