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4日，中国国家盲人足球队将在东京残奥会赛场争夺铜牌。此前，他们力挫法国队、日本队，挺进四强跻身半决赛。
这支驰骋世界的劲旅中，队员们大多丧失视力。他们看不见世界，却战胜内心恐惧，付出远超常人的努力，让中国盲足被世界看见。今年出征东京残奥会的中国国家盲人足球队员中，有3名广东籍队员。他们是来自广东湛江廉江的队长张家彬、广东肇庆怀集的梁仲志，以及广东东莞的王圳。
近日，曾带领张家彬参赛的残疾人事业工作者陈潇，以及曾与张家彬、梁仲志同班的王福基接受了南都记者采访。他们见证了两人在绿茵场打开新天地、坚韧成长收获自信的历程。
队长张家彬与队员梁仲志在抢球。广东省残联官微 钟志宏 摄
曾在清远封闭集训400多天 目标是“登上领奖台”
中国国家盲人足球队再次站在世界面前，这支成立于2006年的队伍曾三度征战残奥会，2008年在北京残奥会上斩获银牌，六次站上“亚洲之巅”赢胜盲人男足亚锦赛。9月4日，中国盲足将在东京残奥会赛场争夺铜牌。
此次出征东京的中国国家盲人足球队中，有3名广东籍队员。他们是来自广东湛江廉江的队长张家彬、广东肇庆怀集的梁仲志，以及广东东莞的王圳。此外，广东省残联党组成员、副理事长陈宏宇担任领队，教练许宇飞也从广东走出并曾长期执教广东省队。
中国国家盲人足球队教练许宇飞。
这些特殊的运动员大多是完全丧失视力的残疾人。生于1994年的张家彬因患有眼疾视力受损，同龄的梁仲志因遗传双眼先天失明，他们曾是湛江市特殊教育学校的同班同学。而视力健全的王圳今年29岁，肩负球队守门员的重任。
盲足是用“耳朵”打的比赛。足球内有6组杠铃片，其中夹着小钢珠，滚动时发出响声。比赛时统一蒙上眼罩，在无光的世界里，声音是重要的指引。
赛场上，“喂喂喂”，“打”，“传”，“射”的口令声此起彼伏，守门员、教练、引导员，是盲足球员的“眼睛”。守门员指挥后卫提供信息，中场教练掌控比赛大局，引导员指挥队员进攻。盲足球员们要能听准足球里的铃铛声辨位，又要兼顾赛场上队友喊出的口令，团队间必须配合默契才能所向披靡，而这些都来自日复一日的练习。
为备战东京残奥会，中国盲足曾在广东清远封闭集训400多天。陈潇透露，集训项目通常包括体能、技术和对抗训练，“队里分组打对抗，或者和健全的人打比赛。”
比赛前，许宇飞曾对外表示，在东京残奥会推迟的一年中，“教练组有更充裕的时间打磨战术，中国盲足也通过这段时间的训练，逐渐形成了一些战术套路，球队配合和战术体系也趋于成熟，一改此前偏个人能力为主的战术风格。”
本届东京残奥会赛场上，中国盲足力挫法国队、日本队，挺进四强跻身半决赛。9月4日，他们将争夺残奥会铜牌。
中国盲足征战东京残奥会。
“目标是至少登上领奖台”，许宇飞在赛前透露。手握铜牌争夺赛资格，中国盲足即将全力奔赴目标。
队长曾带伤上阵 拿下东京残奥会入场券
在这支驰骋世界的劲旅里，盲足队员们要战胜内心恐惧，付出远超常人的拼搏努力，才能将每一个动作练成肌肉记忆。
平日里，他们总是列队缓步行走，单手搭在前方队友肩上。赛场上，蒙上眼罩四周无光，迈出奔跑的第一步，需要鼓起巨大的勇气。
陈潇介绍，盲足球员训练的第一关是克服“盲态”，有时踢出脚后身体重心不敢前移，有时踏不稳身体失衡重重摔倒。即使是被封为“战神”的队长张家彬，最初接触盲足时也战战兢兢，伸出双手在前方摸索，遇到障碍物后收手躲开，“毕竟眼前一片黑，还要跑起来，真的不敢全力跑。”
因为看不见，每一个踢球动作，都是手把手、手把脚教。
2008年广东湛江刚组建男子盲足队，当时患有视力障碍的王福基成为其中一员。他记得，对常人而言一看即懂的动作，他们需要仔细触摸教练肢体，感受动作的变化和发力点，甚至是一只普通的足球，他们也要用手反复抚摸，想象带球时用脚触碰的感觉。“看得到的人练个三五遍就可以了，我们可能要练上百遍。”
盲足球员想做到自如控球也不简单。与常人控球方法不同，他们要把球置于两脚间，一步一步边奔跑边带球。有时用力过猛将球踢远，另一只脚接不到球时，只能伸出脚在周围划圈寻找。
碰撞和伤痛对盲足球员们而言更是“家常便饭”。王福基说，无论是初习盲人足球，还是在国际赛场上，队员间互相碰撞、撞击球场四周栏板，都是常有的事情。膝盖、脚腕、鼻梁骨、额头受伤，总是难以避免。因为足球内置铃铛重量更沉，作为盲足守门员的王圳，也常被砸来的球撞得“青一块紫一块”。
在2019年亚洲盲人足球锦标赛决赛对战伊朗过程中，张家彬因带球进攻，没有听到场上球员靠近的声音，不慎与其撞击眼部周围受伤。当时，简单处理伤口后，张家彬再次蒙上眼罩，带伤上阵战胜对手，一举夺得比赛冠军。
也正是这场比赛，为中国盲足拿下东京残奥会的入场券。
“他比较刻苦，意志力强，进攻方式技术硬朗”，陈潇曾于2015年和2018年带领张家彬参加广东省残运会，张家彬对足球的拼搏、热爱与天赋令他印象深刻。
冬天眼罩拧出汗水 互相按摩放松身体
在遇到足球之前，张家彬和梁仲志的世界里，是看不见光的黯淡。绿茵场上的一方天地，帮他们打开新世界，成长得更加坚韧、自信。
梁仲志（左）和张家彬（右）。
13岁刚考上初中那年，张家彬被选入湛江市特殊教育学校就读训练。2012年，时任广东省盲足教练的许宇飞在各地寻觅球员，挑选了梁仲志和其同样先天视力残障的哥哥、弟弟加入盲人足球队。
有一段时间，张家彬、梁仲志、王福基都在湛江市特殊教育学校读书，三人恰好同班一起度过了最初残疾人运动员训练时光。当时班里共有10名同学，至少有七八人练习体育。张家彬和梁仲志被教练选中练习足球，两人也一直坚持至今走入国际最高赛场。
在校时每天排有文化、体育训练和按摩课程，盲人足球是户外训练项目，几年下来三人都晒得结实黝黑。夏天时燥热难耐，练球最为辛苦，高强度体能和对抗训练后，即使在冬天，摘下眼罩也能拧出汗水。
一天训练完后，张家彬、梁仲志也会和同学互相按摩放松身体，唱歌排遣训练压力。球场上的快乐时刻，是热身时围成一圈，互相传球、抢球，玩“猫抓老鼠”的游戏。
扛过练球的伤痛和重复训练的乏味，张家彬和梁仲志逐渐显露头角，开始参加盲人足球竞技比赛，先后入选国家队。作为相伴10多年的好友，王福基见证了两人的成长。起初有些“腼腆、内向”的张家彬如今在赛场上敢打敢拼，勇武有力；而曾感“自卑、迷茫”的梁仲志也日渐自信开朗，向往在外闯荡。
这次出征东京时，梁仲志在以往的班级群里，和老师同学们分享对比赛的憧憬。“我们班主任就开始在群里发放鞭炮的表情，全班同学在里面加油，氛围就起来了。”王福基回忆。
出品：南都即时
采写：南都记者 张林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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